“牟爷爷”和他的364个“孙子”

眼前的牟万金，身材高大，腰板笔挺，精神焕发，说起话来声如洪钟，完全不像一位80岁的老人。“跟孩子们在一起相处久了，我忘记了年龄，年龄也忘记了我。”牟万金说。

这位80岁的老人，怎么也想不到，自己退休后，居然多了364个“孙子”……

白手起家的“三无主任”

清晨五点多，牟万金早早醒来。为了不吵醒睡梦中的老伴，他轻手轻脚地穿衣、洗漱。出门前，他把为老伴备好的早餐和中药放进电饭煲里保温。老伴患有严重的骨膜炎和冠心病，常年药不离身。

从家到办公室，2路公交车要坐11个站，两头还要步行10分钟，花近1个小时。这条路，牟万金已经走了12年。

晨雾中，牟万金赶路的身影有一丝蹒跚，那是今年年初上班途中摔伤骨折留下的后遗症，一到阴雨天，伤口就隐隐作痛。此外，他还患有高血压。

2000年，从江口镇党委书记岗位上退休后，县里一家企业开出六万元年薪聘请牟万金去当顾问，他拒绝了。“老伴身体一直都不好，我年轻的时候一心扑在工作上，对她疏于关心，所以退休之后，我就在家里陪陪她，顺便带带孙子。”

出人意料的是，2009年6月，原江口镇党委负责人找到牟万金，希望他出任镇关工委执行主任时，他却爽快地答应了。“年薪六万的轻松活儿不干，去做没有报酬的关工委工作，老糊涂了吧？”很多人不理解，儿女也坚决反对，军人出身的牟万金却格外固执。

“我在当江口镇党委书记的时候，时常听到有青少年因缺乏管教而走上歧途，这样的例子太多了！孩子是祖国的未来，难道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成为‘垮掉的一代’吗？”牟万金苦心婆心地说服了老伴和儿女。

上任伊始，镇关工委无办公场地、无经费，无社区（学校）关工小组，牟万金被人戏称为“三无主任”。他带领同事们开始“白手起家”，一边马不停蹄跑上级部门落实办公场地和经费，一边带领同事走街串巷、入户调查。短短一个月时间，成立了21个社区（学校）关工领导小组、37个“留守儿童之家”。

“那一个月时间里，老牟每天都要跑很多路，鞋子都磨破了两双。”同州街道关工委执行副主任夏其荣回忆。

65名“爱心妈妈”陪伴“失亲”儿童

原江口镇有31平方公里，6万多名未成年人中有留守儿童3300多名、贫困儿童670名、失亲儿童164名，关工工作十分繁重。

2009年9月20日，牟万金入户走访时看到了心酸的一幕：一个废弃的厂棚里，满地是空酒瓶和垃圾，杂物堆成的“床”上，50多岁的“酒鬼”爸爸呼噜声震天，一旁的小柳儿蜷在墙角。阴暗潮湿、臭气熏天，蚊虫乱飞，小柳儿的头发已经结成了一团，一张小脸瘦得只剩一双大眼睛……

“很难想象，在这样一个没有电灯、没有水源的地方，孩子是怎么生活的。”牟万金当场和同行的社区干部易浩英商量，让她先把小柳儿带回家……洗头洗澡，换上干净衣服，协调学校。几天后，焕然一新的小柳儿背上了书包，高高兴兴地和易浩英的女儿一起上学……如今，在“易妈妈”的陪伴下，小柳儿即将从职校毕业。

“偶尔的看望和资助，只能解决暂时问题，如何长期、持续、有效地关爱他们，陪伴他们成长？”牟万金开始思索。街道关工委只有4名工作人员，而需要帮助的孩子却很多，必须把更多的社会力量汇聚起来。2010年初，牟万金在同州街道办关工委率先提出了“爱心妈妈”的想法，他动员易浩英、杜红梅、唐雪梅、李裕碧、杜珍成、文建珍、蒋道平、夏茂清、蔡丽等9名社区女干部，“一对一”关爱“失亲”儿童。

如今，同州街道（原江口镇）“爱心妈妈”团队已经发展到65人。她们不计报酬、不较得失，用一颗颗滚烫的心让“失亲”儿童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。同州街道关工委的创新做法，得到了国家、省、市关工委领导的充分肯定。2016年10月19日，中国关工委主任顾秀莲专程到平昌县同州街道关工委，看望了牟万金和他的“爱心妈妈”团队。

364个“孙子”都是他的“心头肉”

在牟万金的案头，摆着一摞来信。“牟爷爷，毕业后我想当教师，把您的精神传承给更多的孩子……”写信人是受助儿童青青。十年前，家住汉王庙社区的青青，父母相继患病去世，留下8岁的她和60多岁的奶奶相依为命。没有经济来源，祖孙俩吃了上顿没下顿，连电费都缴不起。当年腊月，牟万金入户走访时，看到青青正在帮奶奶把捡来的纸壳糊在窗户上，想以此挡住冷风。

在牟万金的积极奔走下，青青和奶奶很快有了低保，还有爱心机构为她提供长期资助，“直到大学毕业，都不用为生活费和学费发愁了！”牟万金高兴地说。今年夏天，青青考上了乐山师院，她流着眼泪给“牟爷爷”写来了这封感谢信。

进入新阶段，如何动态掌握并跟踪辖区内困境儿童的情况，做到“胸中有数”？

2018年夏天，牟万金带领同事走进28个社区，历时3个月，从6.56万未成年人中筛查出364名困境儿童，为他们一一建立了成长档案。“三伏天，临时借用的档案室没有空调，热得不透气。老牟担心档案纸被吹乱，硬是坚持不开风扇。”豆大的汗珠爬满额头，浸湿衣裳，人累得差点儿虚脱……回忆起当初的场景，同州街道关工委执行副主任冯贵章感叹道：“这364个娃儿，都是老牟的‘心头肉’啊！”

孩子们的情况摸清楚了，如何实现有效帮扶？在深化省关工委“五助一帮”的基础上，牟万金结合同州街道实际，创新推出了“五联五助”工作机制，即：联动当地党政、机关、相关部门负责人、社区两委成员、“五老志愿者”的力量，助学、助困、助医、助残、助业。在牟万金和同事的宣传动员下，同州街道531名离退休党员干部加入“五老志愿者”的行列。

人民街孤儿小军清楚地记得，为了解决他的户籍和入学问题，牟万金和“五老志愿者”杜天甫在社区、派出所和学校来回往返十余次；家住信义社区的小尚不会忘记，在他父亲病逝、家中欠债数十万元之际，牟万金和“五老志愿者”肖继钊一次次跑县民政局，为他家申请到了低保……每年儿童节、春节和期末考试，考得好的孩子还能收到来自“牟爷爷”的奖励红包。

每年寒暑假，这些孩子都会来看“牟爷爷”，每当看到他们天真烂漫的笑容，牟万金就会感到十分欣慰。三年来，辖区内困境儿童数量减少到了175人。“其实我还想这个数字再少一点，最好是0！”牟万金表示。

“培根铸魂”，让孩子们健康成长

生活上的关爱只能解决一时的窘迫，而精神上的“培根铸魂”才能让青少年长久地走好人生的每一步。

为了推动“家校共育”，牟万金在同州街道组建了22所“家长学校”，他和“五老志愿者”轮流授课。他讲的课风趣幽默，成为家长和孩子们都爱听的“趣味课堂”。

为了让孩子们铭记历史，今年以来，牟万金牵头组织辖区学校三万余名师生，到刘伯坚烈士纪念馆、中国工农红军石刻标语园等红色景点参观，感悟英烈精神，传承红色基因。

由于工作成绩突出，同州街道关工委多次受到省、市、县关工委表彰，2013年被省关工委评为“六好基层关工委”，牟万金本人也获得省、市、县“关心下一代先进工作者”称号。今年12月10日，牟万金被省关工委评选为全省第九届“关爱明天十佳五老”。

“现在我们同州街道每年都有400多个孩子考上大学，无一名未成年人辍学、犯罪，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！”笑容在牟万金脸上舒展开来，一双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……

（为保护未成年人隐私，文中受助儿童均为化名）